田野，“野”到深处的守望

            文/三月桃花雪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一

    在乡村工作，时常抽空去看看田野。或空旷、或繁茂、或寂寥、或热烈……面对田野，吐故纳新，情愫涌起之处，从头到脚都是新的，恰如新生了一次一般。
    田野，可贵在一个“野”字上。野在连绵不绝，含蓄孕育含蓄，奔放播种奔放！
    只是你的眼力需要超能，看十米？百米？千米？浩渺之处使出吃奶的力气，把眼睛瞪圆，看到尽处。然而，眼尽，田野无尽。
    眼尽处，收回目光，展开遐思。童年是一道白光，少年是一瓶花香，青年是千万只蜜蜂，中年是瓜果飘香，待到老年来临，看看田野，怎一个“野”字了得！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二

    人老了，时间就多。时间一多，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打发。
    这不，吃罢早饭，就带着孙子扑向田野。虽说是夏季，可今天是个阴天，凉爽着哩。
    出了学校不过百余米，满眼都是绿，恣意汪洋，纵连着横、横连着纵，牵牵连连，把人往更深处吸引。
    孙子娇嫩，见到什么都稀罕，嘴里喊着：“花、花。”什么花，不过是野花罢了，我见得多了，也就没有什么感觉，偏偏孙子不依不饶，要看花儿、要闻花香。
    只好停下来，依着孙子去看花。这一看不打紧，就认真了起来。以前看这些花，不足为奇，也就是走马观花， 管它有名无名，统称“野花”。一辈子生活在乡间，与野花为伴，小时无所谓，长大没感觉。野花随意开，我也任意长，两不相干，相遇时仅仅是有那么一瞥两瞥。花儿还是花儿，我看它也开，我不看它也开。今天一看，是不是“野”了一些？！怪不得叫它野花哩！
    田埂宽时它开宽，田埂窄时它开窄。泥土路时，一不小心它会开在路上，水泥路时，倔倔强强的它虽然啃不动水泥却也锥在水泥路旁。一簇、一片，纵队、横列……只要是空地儿、只要有空地儿，野花就会补上。
    是的，它不会和庄稼抢地儿。田里，秧苗儿柔柔嫩嫩，有野花儿吗？没有呢。地里，芝麻苗儿扑胭着粉，有野花儿吗？没有呢。
    野花儿知趣！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三

    其实，野花儿是有名字的哩。
    像我眼前这一堆儿一堆儿的花，名字响亮着哩。
    满枝的柔嫩，挂着细细的毛刺儿，花开得蓬蓬松松，没开放时朵儿紧密细致，如处女一般精致，开放后热热烈烈，一缕儿一缕儿的花如线，缠缠绕绕，难舍难分，飞一吹，起飞了，它不是蒲公英，但起码也是蒲公英的近亲，它叫“一年蓬”。
    著名的中草药。
    为什么要加上“著名”二字？赶时髦啊！没听说作家叫“著名作家”、诗人叫“著名诗人”、专家叫“著名专家”吗？
就连老师也有许许多多的“著名老师”。没有这个称呼？是我杜撰的？非也！君不见“国家级名师”、“省级名师”、“市级名师”、“县级名师”等等多如牛毛，一线教师苦如狗吗？
    本来是年纪大了，应该把什么事都看淡了，可是，写着写着就露出了真面目。端的是，斩不断理还乱！一股气憋在心中阴魂不散！
    什么时候能够放得下呢？放得下的时候，是真的老了，老得连一口气也存不下了。
    一年蓬具有消食止泻，清热解毒，截疟之功效。用于治疗消化不良，肠胃炎、齿龈炎、疟疾，毒蛇咬伤等作用。
    对了，它还有一个田野给取的名字，叫“野蒿”。
    野不？野也。野，才能看得住田野，才能守得住田野。
    还有这一蓬蓬的花儿，开得像水车，不，像摩天轮，一盘儿一盘儿的。白中透粉、粉中透白，无枝无叶无依托，开得干干净净，绝不拖泥带水。它叫“蛇床”，果实叫“蛇床子”！
    也是著名的中草药。蛇床的果实"蛇床子"，入药有燥湿、杀虫止痒、壮阳之效。
    它还是一个故事精哩。据说秦朝时，在浙江南部的一小村里，突然流行一种怪病，患这种病的人，全身皮肤上长出一粒大小不一的疙瘩，搔痒难受。请来了99位医生，都说此病无药可医。

最后又请来了第100位医生，他说治这种病的药倒是有，但它长在东海的一个小岛上，岛上遍布毒蛇，而药又被毒蛇压在身下，实是无法采到。曾有许多热血青年先后去蛇岛采药，均有去无归。两个月后，有位勇谋双全的青年为解除乡亲们的痛苦，决心只身闯蛇岛。
    五月初五，在一位老药农的指点下，他带上雄黄酒，来到蛇岛。上岛后将药酒洒向毒蛇，历尽千辛万苦，终于采回了两大篓草药，用这种草的种籽煮水，让病人进行淋浴，轻者二三次，重者五六次病就全好了。大家问青年，这种药叫什么名字，青年想了想说:"此药是长在蛇身底下，就叫它蛇床子吧。"（故事来自网络）
    能与蛇为伍，足见其胆量！是的了，没有百毒不侵的身躯，又怎能为田野守望？守望这五谷杂粮？！！

            四

    年轻的时候，知道的是人野。
    不是野种，是野性。
    童年时，男娃儿，把个小雀雀晃悠晃悠到六七岁，女娃儿两三岁就裹了起来。现在想来，女娃儿小时不野长大野——当然，不是过去是现在——男人越裹越紧，女人越露越多。
    就连我这堪堪老矣的人，在夏天的时候，穿上一套清凉装，也有人说：着装不整。呵呵。
    少年时最野。捉鱼摸虾捅马蜂窝、扒红薯滚西瓜摘桃子，这些都是小菜一碟。最狠的是打架，头破血流门牙落，只要不是缺胳膊断腿那都不是事。现在的孩子，屁崩一下就不得了了。田野还是那个田野，人却短了志气！！
    年轻时野吗？更野！三尺红盖头就取回一个婆娘！亲，只管亲；热，尽情热。吵嘴磨牙，生儿育女，没有七年之痒，有的是七十年——还痒！痒得面红耳赤，痒得心潮起伏，痒进了骨头缝里。
    ……
    野，是跟田野学的，是和野花较着劲长的。谁不野谁是孬种！
    如今，花儿还在继续野着，人却没有了野性。